隐者试探奥斯特的野心位置位置

自从上帝生养了卡夫卡、普鲁斯特、乔伊斯、伍尔夫……并创造了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一系列派别之后，我就再没正儿八经地好好看过一个故事。我是说那些有意思的、好玩儿的，能使我对情节本身产生好奇心的故事。所以我尤为重视保罗·奥斯特给我带来的乐趣，他用一个个吸引人的故事让我以成倍的速度缩短了我的阅读时间，而读他又不会让文学青年们觉得自己没有品味。《隐者》是他的第1 本小说，延续了自《幻隐书》以来迷倒众生的一贯风格：轻质的行文好看的故事，还有奥斯特式的思维方式。

对母题进行多角度阐释

《隐者》显然承载了奥斯特更大的野心，至少给了我他想要表达更多的先要有个模型。　　　　这里指单店损益表的模型感觉，虽然他仍然驾轻就熟地阐述了那些十分熟悉的主题：孤独感、两面性、距离感，还有一切是非真假的悖谬性。

早在1981年出版的自传式作品《孤独及其创造的》，特别是第一部分《一个隐形人的画像》，他就已经把这些主题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隐者》中主人公亚当·沃克和德·波恩的纠葛，沃克与姐姐格温的不伦之恋，沃克颠沛传奇的一生，甚至这文本被一个叫吉姆·弗里曼的人写就的整个过程，都是在对奥斯特十分擅长的“隐”这一母题进行多角度阐释。

主角波恩是个什么人？

波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学者教授？杀人犯？还是特工？苏联特工还是法国特工？他平白无故地出钱给沃克办杂志，目的只是为了勾引他和女友玛戈上床？他杀了那个抢钱的黑孩子，怎么杀的？到底是捅了一刀就把人给捅死了还是之后又捅了12刀？年老之后的波恩甚至邀请被他密谋杀害的特工之女来为他写自传，并亲口告诉她她的老爸是怎么被杀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暴露自己？还是企图混淆事实真假？

事实上，在关于波恩的种种行为背后，我们根本摸不清他行动的准则和目的。这些行为不约而同地缺乏统一性，不真，也不假。就如奥斯特之前创作的他父亲的形象那样，他既不是世界看到的那一面，也不是他自己，也就是说他即存在，又不存在，这类悖论也似乎存在于《隐者》的各个角落中。[NextPage]

人格分裂的诗人沃克

与波恩相对的，是沃克，一个不成功的诗人，他是真实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他写下他的故事，就是要证明他的真实。非但如此，同时他自己也在追索真实，追索真理，从虚无的东西中，通过诗歌，通过做法律援助，通过与非洲裔女性结婚，去接近他坚信的真理。

沃克一生都在遭受一种强烈的自我分裂，他是正直的，正义的，可他又和他的姐姐 ；他写诗，透过诗歌看待这个世界，他身上有诗人理想主义和反叛倔强的气质，可最后他放弃了，他选择作为一个法律从业者做更实际的事情。沃克老是半途而废，面对真相，面对事实，他似乎在场，却又游离，但他至始至终都是非常真实的存在。

但沃克是否真的如他所愿地那样真实呢？我指的是，当他用文字记录下他人生的时候。小说从第一部分的第一人称（沃克自己），到最终的第三人称，所有读者看到的，是很多人在企图，或者事实上已经不由自主地虚化了这个故事。沃克的姐姐格温，她为了阻止世人知道她与弟弟曾经的“丑事”，建议沃克自传的修改人吉姆改掉小说里所有的真名，让它看上去完全是虚构的。让沃克的秘密，波恩的秘密，让所谓的事实如果那些都是事实的话，完全被造假。

还没完，《隐者》的作者是保罗·奥斯特，而不是吉姆·弗里曼，这也意味着，不要说是故事人名了，就是那造假的情节，本身也是假的。这小说，到底有几层假？到底什么是真的？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在问任何关于《隐者》的真实性的问题的话，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傻？

行文充斥着茫然感

也许是的，这部俄罗斯套娃一样的小说，核心就是对真实的质疑，但仅仅是质疑，而不是否定。在奥斯特的小说里，永远不会有非此即彼的东西，这就是他最大的魅力。

问题在于，在奥斯特“忘乎案发后所以”地炮制着他的“真相障眼法”的同时，他的故事，故事里的很多情节，都显得无始无终，东一榔头西一棒，甚至过于游离在他的主题之外了。比如他的人物，玛戈、塞西尔和她的母亲等，他仿佛用完了她们就把她们放在了一边。还有那个办报纸的情节，那个杀死黑孩子的情节，他们都以貌似非常独立而重要的形象出现，可最终都糊里糊涂地被一笔带过，给人一种无着落的茫然感。

另外，他那前所未有的“重口味”情节 ，和他对政治局势的关注（特工和越战的问题），也都以一种恍惚而茫然地姿态闪了回身便就此了事。

《隐者》里有奥斯特的野心，有他的想法，但这或许只能被看作是一次尝试，一次试探，而非一个成熟的、独立的创作成果。

陈嫣婧

《隐者》

（美）保罗·奥斯特 著 包慧怡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1年5月

（：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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