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抽得心里发苦仍旧是烟雾都吞咽下去

都说做喜剧的是把眼泪往自己肚里吞，把欢笑带给别人。其实普通人也会把苦自己吞下，表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个人的时候在卸下盔甲。嘴上说着我不是为了你，内心又希望你能明白，这么纠结的一段内心情感有时候真的没有必要，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啊。

林未有周六要去看小乐队的演出，一个问十个人有十一个不知道的小乐队，演出地点距离她的学校的直线距离有大概37公里。她不抱着任何希望的在朋友圈里问了一句，有要组队的吗，果然不出她所料一般石沉大海，临睡前她想删掉时，突然跳出来一个红色的1：

走啊。

林未有看着那两个字，再看了看头像，愣了三秒钟，她没来得及压制内心莫名开始膨胀的期待，过了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靠，这肯定是在玩我。

苏州到南京，直线距离214.55公里。

“你来吗?”

林未有问。

邱南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去哪儿啊?”

黑暗中林未有等待的视线盯屏幕盯得快要把屏幕凿穿，看到这句话时直接化成喷火龙。

你他妈果然在玩我!

“不是你说走的吗?”

“不知道诶。”

邱南很快的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以后不知道就不要评论了。”

林未有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的移动着，因为她腾不出手来把心中快速瘪掉的，名叫期望的气球扎紧，所以就假装自己对当下的对话早已了然于心。

怎么会失望，邱南是怎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不了解，林未有强撑着镇定，不肯认输，以为邱南就和她面对面，而自己并没被指尖耷拉的烟头出卖。

然而邱南的打来得猝不及防。

“这样的演出你一个小女生去不安全，尤其时间还在大晚上。”“我这周末本来是要去南京的，但临时有事去不了。”

三言两语，林未有的心颠得七上八下，索性等他说完。

“你那个男朋友呢?”邱南问。

“我哪里有男朋友?”林未有问。

“就那个，那个玩摄影的，他不是吗?”

“谁告诉你他是的?”

“哦。那你被坏人看上怎么办，想想就可怕。”

“我会全副武装的，不要你担心。”

“无语了，”邱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就不会邀请我吗?”

林未有手一抖，不知什么时候燃尽的烟灰轻飘飘的，轻飘飘洒满桌面。

“我邀请你，你来吗?”

林未有知道这句话问出来并不逾矩。

这是她和邱南认识多年达成的一种不能上台面的默契，如同跷跷板一样的游戏，架在那个三角上，会偏会倚，但始终有一个平衡。这种合作精神使得他们的友谊之船能够安稳的行驶到如今，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周六有考试，所以去不了。”短暂的沉默后，邱南的台阶来得恰如其分。

“那真是不巧。”林未有向来擅长从善如流。

“恩，毕竟我太远了。”

“行了，让我去难过一会，你退下吧。”

“去吧，”邱南添了一句，“少抽点烟。”

挂了，林未有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披了件外套走到阳台上。

十一月的风，渐渐有劈开肌肤的威力，她背着风点了几次火没点着。

林未有抽烟是邱南教的，大概是高中，一天晚上邱南匆匆忙忙冲进她家，装模作样问林未有借了本书，然后借机把烟塞进她手里：

“我有预感我妈一会要查我书包口袋跟抽屉，先在你这寄存一下，明天带给我。”

事实证明邱南的直觉很准，第二天为了表示感谢，他答应了林未有要学习抽烟的要求。

现在想来，邱南那时未必就很擅长，但为了做个好老师，一定仔细对着镜子学过姿势。林未有得了他的真传，虽然当时吞烟能咳嗽到全无风度，但是帅气依然。

她曾经以为这样的细枝末节使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靠近邱南的人。

邱南喜欢的动漫她也喜欢，邱南穿的球鞋她有同款，邱南拿筷子跟拿笔的姿势是一样的，邱南拉书包拉链从来不用右手。

多好啊，从小到大，林未有觉得自己滴水不漏，并为此洋洋得意。

直到最近。

最近的一次中秋夜晚，几个朋友说要聚一聚，结果不靠谱的家伙一个比一个来得晚，就只有林未有和邱南两人闲着在大街上瞎晃悠。

等待的间隙，林未有的烟刚冲出鼻腔，邱南就凑了上来：“你吸烟过肺啊?”

林未有茫然的看着他。

“怪不得你会上瘾，”邱南直起身，“玩玩就好了，不用真的。”

“不用那么认真。”

邱南说。

林未有当时一瞬是懵的，可能是新换的烟薄荷味浓烈冲进大脑，当她看清邱南抽烟只是简单的吐出来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她抽烟是邱南教的，吸吞吐，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遵循古制，但是邱南不知何时维了新。

台风天呼之欲出，刚下过雨的空气微凉，林未有身上还套着邱南的裤子。

出门前林未有不知道外边这么冷，只穿了条短裤，结果在马路牙子上抖掉半层鸡皮疙瘩。

邱南站在一旁笑话她，“你看看，那个女孩，人家还坐在小电驴上呢，也穿的短裤，你太弱鸡了。”

说着却把包放在石墩上，从里边掏出一条运动裤：“套在外面会不会好点?”

林未有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带衣服，因为他女朋友又和她闹分手了，邱南正准备聚餐结束就千里追妻。

“我到那边再买就是了，”邱南把裤子递给她，“是抽绳的所以你应该能穿，裤脚太长就挽起来。”

递过来的姿势一如林未有九岁那年摔进弄堂口的水塘里，邱南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时的样子。

林未有抱着裤子，亦步亦趋跟着他，找可以换的地方，沿着大马路走了有一段路，也只看到了一个迷你公园，黑漆漆的，能照见隐约的路灯。

“就这吧，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得清你的脸，”邱南转过身来，“把包给我。”

林未有那天套上运动裤和邱南俩人坐在马路的石凳上抽了快一个小时的烟，林未有试了几次，想只把烟从嘴里吐出来，没多久就又变成了鼻腔。

她发现，过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毕竟这是她几年如一日自以为是的接近邱南最暧昧的方式。

鼻腔的共鸣——么……

隔壁是家音像店，张敬轩肝肠寸断的声音传过来：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到高潮部分，邱南跟在后面唱起来。

林未有怔怔地看着眼前烟雾聚散，最终了的时候也哼了两句：

“想心酸，还可以，想心底，留根刺，至少要见面上万次”

林未趴在阳台上有抽烟抽得心里发苦，仍旧是烟雾都吞咽下去。

十一月份的风里，隐约听得见那一句：

“我没有被你害过恨过写成情史，变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