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法师少年郎我的一九七一kisi

少年郎、我的一九七一

谨以此文献给建军九十周年大庆。并以纪念巳经逝去的十五岁。

图、这张照片是十五的我和十九岁的大哥，在当兵前几天留下的合影。

1970年11月底，大哥去了东海舰队。

12月20日，我到了武汉军区空军。

1971年初，二哥去了军区农垦兵团。

人的周岁到底按啥算，是生日前还是生月后？

以前，一直囫囵个拎不清，去拜访了一下度娘，才确定周岁应是生日的第二天到下一个生日的当天，老百姓以往是过了年算一岁，这算法，原来法律上不算数。

如此说来，我的一九七一年，就是十五岁。

我的1971年开创了生命的新纪元。

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郎，走进解放军的大门，从此，长大。

图、1971年的新兵蛋子。

1、去当兵。

十五岁去当兵，对现在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这是一个历史产物。中，绝大多数从战争年代过来的老都受到冲击、有些甚至家破人亡。

一九六九年，九大召开，停止了群众运动的进行，年初中苏珍宝岛一战，拉响了全国备战的警报，军队为了备战在急促扩军，到了一九七O年，春季征兵后仍未能满足备战兵员需求，故在当年冬季进行了二次征兵工作。

建国以来罕见的一年两次征兵，这说明当时的形势该有多紧张！

这两批征兵，给老们开了一个口子，只要身体健康，在当兵年龄给他们子女可放宽。那一年，十五六岁来当兵的一点也不稀罕，各别还有十二三岁的。当然这些小兵除了到文体单位，正规建制连队是不要这种娃娃兵的。

不过，我这后门兵可不是照顾来的，而是全靠老爸的阶级感情换来的。

大哥当兵没费太大的事。在学校报上名完成政审体检就走人了。

可我也要去当兵。

老爸的单位没有征兵指标，沒号咋排队？

九大后，老爸虽说是被从牛棚里解放出来，但革委会始终认为他的认罪态度不好，迟迟不给他安排工作。

没职沒权的老爸，自已当起了单位的清洁工，一只大扫把成了他唯一的权利。身边六个孩子，渐渐都已长大，送去当兵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只有十五岁的老四怎么去当兵哪？

为送我当兵，一贯不求人的老爸带我先去找自已的老首长，在军区当领导的伯伯一听我刚到十五岁，把个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连声说不行不行，还是先读好书，等两年再说。

从大首长伯伯家出来，我就咬着牙对老爸说：

爸！我就要去当兵！我不回学校念书！

那年我上初二，学校里整天闹，今儿学农，明儿学工，不是开会就是斗争，哪里有个读书的安静地，时不时的还来个什么反复旧反倒退，让我这一些曾经的黑六类子女哆嗦两下子。

事逢机缘，与老爸单位一墙之隔的化肥厂也在招兵，负责这事的厂武装部侯部长，正是曾经和老爸一起挨斗的患难朋友，而且在他危险的时候，是老爸给他介绍到部队里躲藏起来。

就算报恩，侯部长大笔一挥，送给我爸一个当兵的名额，用现在话说，这就叫罗卜坑招兵吧！

名额是有了，政审除了老爸身上那根不能正确对待群众运动的老鼠尾巴外，上数三代一水的贫雇农，打鬼子出身，满身的军功章，老爸没有任何问题。

体检时差点出了叉，一米六九的身高，体重刚到92斤，这还是体检前硬塞进肚子六个窝窝头才敢上的称。差一点体重低于90斤，人家就不要了呀！

入伍登记表上年龄一栏，填写了18年。虽然长的有点不像个大人，但有侯部长在后面运作，这窟窿也好堵啦！体检一周后，入伍就来了。

1970年12月1日，我到山东建工学院征兵点报到，领了一套空军二号冬装，上绿下蓝，又肥又大的军装穿在身上逛里逛当一点也不精神。可是穿上它，我心里特精神。

文革五年，派把我家从老到小欺负个遍，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连我们这些小孩子走在路上都得小心会被人踢个跟头，还得挨句骂：

的狗崽子！咋不！

我穿着肥肥大大的军装，带着弟弟妹妹，扬着脖在家属院里来来走了好几遭，弟弟还大声嚷嚷着：

谁再敢欺负我们，就叫我哥拿枪回来毙了他！

十五岁离开父母，离开故乡，没有一丝的留恋，沒有一丝的忧伤。

没有家人的陪伴，沒有熟人的相送，半大小子打起背包，悄悄地离开了济南。

从此后，少年郎，别家乡，去当兵，扛起枪，只做英雄梦，立功报爹娘。

图、1971年初夏，在武汉接受专业培训。

2、这是什么兵。

一列火车拉了我们九十二个济南兵和其他几百个山东兵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在河南的一个小站下了车。

来接我们新兵的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轻型卡车，上面还有两排座，开车的老兵说，这叫嗄斯51，是牵引飞机的车。

大冬天里，刮着刺骨的小北风。可是我心里那个热哟！谁都不愿坐着，一个个挤在一起，看着远山白茫茫一片，不是看风景，而是盼着早点看到飞机。看着汽车一个劲的往山里开，有好事的傢伙开始嘟囔起来：

不是当的空军吗？怎么总往山里走呀？

忽然，又有个傢伙发现远处的山上有些高高的铁塔，塔上还一闪一闪亮着灯，于时像行家似的显摆说。

看！看！那不是雷达吗？有雷达，肯定就是机场。

汽车开进营区，虽有锣鼓喧天，也有鞭炮齐鸣，但天色渐黑，风大很冷，欢迎新战友的队伍很快就散去。

我们吃到的第一顿军伙，是野猪肉汤面条。听领队说，野猪是本部大首长亲自打来的。

当官的吃肉，当兵的喝汤，这很正常。部队就得等级分明，要不，打起仗来不哟喝可咋办？当然，这是后来才懂的道理。

晚上是睡在机关二楼的地铺上，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山草，一屋一个班，算上老兵班长正好十二个人，这时一个班里已不全是山东兵了，还有上海兵、武汉兵。

在这里，我结识了济南好友李强、杨威海，还有从武空来的军二代，参谋长的儿子白志坚，政治部主任的儿子赵红军，还有一个处长的儿子孙大头（忘记名字了）

第二天早操后，大家仍然在猜这到底是当的啥子兵？

阵阵轰鸣从不远的山里响起，而且一阵强一阵弱，孙大头自作聪明的说：

听！这是飞机发动机在试车。

嗨！真是到了飞行部队了吗？可这一眼看不到边的大山，能飞飞机吗？

迷底在不经意中被揭开。

不愧是参谋长的儿子，白志坚偶尔发现宿舍门后贴着的一张NN号洞值班表，这不是什么机场呀！这里是个后方基地吗！

是的，这里是个空军的后方基地，山里没有一条跑道，却有纵横交错的专业作业工区，每座大山都被掏空，掩盖着一条又一条山洞，山洞像迷宫一样在地下漫延，东山进去西山出来，出来天色就变了，上午变成中午，下午变成晚上，兵，如同钻洞的老鼠。

那轰鸣，是专业分队在做航发维护试车。那铁塔。

是夜航指示高度的地标信号塔。那嗄斯车，是飞机牵引车，但只是做四站维检的通勤用。还有偶尔远山深处响起的声，那是在检验的试爆。

只是，这山，的确是军事禁区，方圆五公里的区域内没有一户老百姓，这沟，很大很深叫王沟。这里距最近的县城，也有二十多公里，却有一条铁路通过来，我们叫它王沟专线。

这是一座严格按苏联空军后方规则建成的军事基地，对外叫591工地，大山里的每一条深沟，都划分成不同的专业作业工区。

我们成了身穿蓝色工作服的航空勤务军人。

图、和我一起培训的17岁济南战友刘庆江。

3、新兵蛋子。

再帅的小伙穿上第一套新军装也不会精神了，松松垮垮澥里逛及，不合体的冬罩衣就像挂在衣服架子上。

军装分男女，按1、2、3、4号型计发，只有长短没有肥瘦，发衣服只取人的身高，所以不合体的十有八九。绝没有影视里的新兵那么光鲜。

但军用品就是军用品，质量是嗄嗄地。

新兵报到后，先发了一身平纹布的上绿下蓝冬装（报到时先发一套，下连后再发另一套，相隔一个月）

棉衣棉裤一套。

绒衣绒裤一套。

白衣布衬衣衬裤一套。

白、绿布内裤各一件（平裤囗，没有松紧带，是用布条抽绳，赶上内急，疙瘩会系的越来越死，让新兵很狼狈）

栽绒帽各一件，绒手套一双、棉线袜两双，黑布棉鞋一双。线袜子越洗越硬，后来发锦纶线袜捂在胶鞋里，一出汗，奇臭无比

口罩、白毛巾、口杯、脸盆、针线包、帆布武装带、帆布挎包各一个。

二斤半军被一条，一斤半的棉褥子一条，白布床单、白布包袱皮各一件，被包带一付。

没有雨衣，没有大衣，沒有枕头。

下连后，大衣两人一件，用于夜间站岗穿。雨衣同样。没配枪时，用挎包做枕头。配枪后，用枪垫上子弹袋做枕头。

看看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身上下一律军用物品，没有原来老百姓的一丝一线，这就是当兵。

令人稀奇的是，我们北方兵在这寒冬腊月里，恨不能把能穿的衣服全套上，还觉冷的刺骨。而人家南方兵，三九里冰天雪地，人家就穿一身绒衣绒裤，还不觉着冷。真是乾坤倒转，不可思意。

胶鞋和水壶是正式下连后才配发。

单衣要等四个月后才发。

吃的很差，每天0.45元的菜金，一个月45斤粮，沒有多少油水，所以再多的粮食也月月超支。

正式下连，列队授领章帽徽，只有从这一天后，我才算是一个正式的军人。

配发的武器很棒，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用了三个月后，換成了五六式冲锋枪）的黑幽幽地闪着蓝光，乳白色的刺刀静静躺在枪槽里，崭新的背带还能闻到樟脑球的味道。

只是我对枪上刺刀，感到十分疑惑。

怎么没有开刃，手划过，是圆润的感觉。

后来，进行五大技术训练才弄懂，这刺刀其实不是刀，而是刺，像矛头只管突刺、劈刺。

陌生，是新兵的第一感觉，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奇，什么都那么有吸引力。

我们盼着赶快下分队，是航材是特设是航电是航发是四站还是航械还是航导航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下连，才算一个真正的兵。

图、和武汉战友李勇强。

4、三大条令和士兵。

男孩穿上这身军装，不管是符合体，就是一名军人。做为一名军人，从内到外，不管年令大小，都是一个标准。这个标准，就是号称军人三大金刚的三大条令。

队列条令规定军人的组织性统一性，让人变成绿色长城上的一块砖。

内务条令规定军人的行为举止礼节礼貌穿衣带帽，让人形成一块合格的砖。

纪律条令规定军人的品格风纪行为准则，让人练成钢铁一样坚实的砖。

从少年变成男人，似乎只是身高与力量的变化，而从老百姓变成一名合格的军人，则是点滴养成步步为营的蜕变。

最看不惯不扣风纪扣的军人！

最看不惯三手的军人（抄手、抱手、背手）

最讨厌说话不报告说完不完毕的讲话！

这是我的班长，广州军区空军参谋长的儿子张江汉的铭言。

睡觉，头朝里，脚朝外，有情况立马坐起来看门囗。

穿衣，先穿裤子后穿衣，便于紧急行动。

负装具，先挎包再水壶后背枪，便于出枪。

吃饭，先干后稀，便于快速吃饱。

站岗，大路走中间，小路靠左边，便于迅速应敌。

执勤，子弹上膛关保险，便于快速射击。

这一切，他都身体力行，让我佩服不巳。我晓得，这一套一套单兵守则绝不是他的发明，但他，的确是这方面的老师。

我见过张班长的操枪练习，从肩枪到卧倒射击，一气呵成的动作，绝非一日之功。

他以肩枪运动时发现敌情为例，首先用右手大姆指和腰部合力，将枪从肩部迅速甩下，在左脚向前半跨之时，双手交接枪枝，左手抓住护木，右手掌迅速后移顺势用掌劈击枪机，使孑弹完成上膛，右手打开保险握住枪托的同时，全身卧倒。

一瞬间，完成了出枪、上弹、开保险、卧倒、瞄准、射击，两秒钟內一气呵成。

我滴个天！这本事，不干步兵？真瞎啦！

这一套，是他当过红军的老子传下来的本事，我们新兵蛋子佩服的不得了！不得了！

慢慢的，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

我虽小，但我是个兵，是兵，就得严格，什么叫养成教育？就是国家拿钱把你养成一个兵，这个是养″就是训练，就是规范，就是约束，让你变成军队一个子，许许多多的子，按规定摆在一定的位置，听命令才能动，动必战，战必胜。

当兵就不能怕困难怕牺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可不光是喊口号。

图、和湖南老兵刘班长在一起。

5、大学校。

说：解放军是所大学校。

真不假！当了兵才知道，连从小就会的吃饭睡觉都要从头学，连拉屎也要喊报告，更别说穿衣戴帽、训练出操。只要一声号，一切都要准备好。

早晨6点半起床号响，15分钟个人准备时间，包括穿衣服上厕所迭被子整理武器（验枪交值班室入库）

15分钟后开始出操，一小时早操训练（跑五公里或队列训练）回营房15分钟个人洗漱整理内部，吃饭号响，又是15分钟吃饭时间，上班号吹响，正好早上8点钟。

晚上时间一般安排半个小时读报时间，是个人洗漱半小时，晚9点准时熄灯。

每晚8点上岗，一晚上六班岗，十二个人正好两天轮一次。

夏天最难站的是二班，天热，好不容易才睡着，到点被叫起来，那困劲沒法提。

冬天最怕站五班岗，四点下岗钻被窝，还没暖和过来起床号就响了，那种待睡未睡的状态格外折磨人。

每周，周三、周六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这个点常常被看占去。

政治处放映组每周放一场。这也是整个部队一次大聚会，热闹的很呀！

先是各分队从各条山沟里喊着囗号窜出来，分别聚在露天的灯光操场周围。到点，司令部值班参谋下令各分队整队入场。

各分队领队跑步进入操场，向值班员报告：

值班员同志，Ⅹ分队集合完毕，应到ⅩⅩ人，实到ⅩⅩ人！请指示！报告人ⅩⅩⅩ。

跑步带入Ⅹ地段！

是！

各分队依次进入指定位置就坐待命。

全部进场完毕后，部队气氛进入高潮，常见形式先是各分队唱歌，这边刚唱《我是一个兵》那边就吼上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渌江。更有不服气的扯破嗓子唱起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这那是唱歌哟，这完全是喊歌吗！

这种气氛往往半小时后会画风突变。

警通连（五分队）仗着人多势众，两三首歌吼完就把业务分队的声音压的稍声无息没了脾气。每到此时，人才济济的直属队便会联合一两个业务分队，一起使劲向警通连拉歌。

五分队唱的好不好？

好一一！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一一！

如果五分队不应战，接着便是大合声：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如果五分队接着唱，拉歌便是：

唱的好不好？

好！

还要不要？

要！

呱唧呱唧！

这拉歌的矛头有时也会转向一个人，几百号人齐声呼叫那个人唱，这阵势一点不比如今的追星粉们小。

当首长们一一就坐。总值班员会示意拉歌停止。下令：

全体起立！

以Ⅹ分队为中心，向~左向~右看齐！向~前看！

放凳子！

轰隆一下响，几百个小凳子同时在一个点上落地，头顶上悬的照明灯都被震的在打颤！

枪~放下！

嘭的又一阵巨响，几百枝枪托铁同时砸在水泥地上，天上的星星都被吓的一哆嗦！

坐下！

噗的又一下剧响，几百个踩着一个节奏坐在板凳上，肉的声音很沉闷，但几百个肉蛋礅在木板上，夜灯里飞的蚊蛾也被这气浪冲的一干二净。

一场，就是一次展示力量的机会，那怕是这一起一坐，也裹携着山崩海啸的威风，这就是军人。这就是解放军这所大学校的教育，养成教育静如处子，动如猛虎，令行禁止。

图、和济南兵李强。

6、兵与兵。

每周末，都是例行召开班务会。

班长先介绍本次班务会的主题，是逐一推磨，每个人都要发言，汇报一周个人表现。每个人轮完一遍，班长或进行逐一讲评。

其实每个人的表现班长都看的见，但让你自巳说，这味道就不一样了，谁好意思自吹自擂，那么发言就变成自我批判，说轻了好像敷衍，说重了又有点违心。最后，班长总结发言，总是一番鼓励。这班务会，每次都开的其乐融融暖和和气地。

说了：

班务会虽小，但是我军的光荣传统，是当兵的人交心的会。

军队三大怪：

被子沒有里外，帽子吹起来晒，两个男人谈恋爱这第三怪，也是传统里的宝贝。一帮一，一对红，一个老兵对一个新兵，一个党员对一个群众，那氛围比在家里都热情。

军队里最温暖的是官兵情。

你有一次小小的不愉快，马上找你谈心，绝不让你心里结成疙瘩。

你有一点身体的不舒服，又是把热腾腾的病号饭端到你的床头。

部队比家里还温暖，比父母还细心，在这环境本不会去想家。

五湖四海，天南地北，来当兵，结朋友，从此，战友就是好兄弟，官兵就是父子情，军营就是我的家。

没见过有谁为想家哭鼻子的，或许，部队比家里太好啦！

图、和广西战友廖真兴。

7、老乡叫老乡。

当兵的人爱拉老乡，背乡离境，告别家人，共同的地域有相通的语言相熟的习惯相似的记忆，同乡最其制作班底相当华丽容易让人相互走近，所以许多好事坏事都因老乡两字而发生。

我却不随群，不管你是天南北，只要脾气相投就是好朋友。

小廖其实比我大不少，军令也比我老一年，可他长了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一张肉质感十分强烈的厚嘴唇，要不是上唇那层浅浅的胡痕，迮眼看着，真会错认他是个女兵。

小廖，广西阳朔人，初小文化，壮族，二班的兵。汉语说的不流利，可是我和他好的不得了。就因为小廖做人做事诚实守信，和他在一起，特别轻松快乐。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部队里的兵也是一样，稀奇嗄古的人那里都有，地域歧视在部队这种封闭环境中格外突出。

城市兵嘲笑农村兵孤陋寡问，农村兵嫌弃城里兵一身娇气；北方兵耻笑南方兵爱耍小聪明，南方兵厌恶北方兵霸道粗野。

所以，部队中的老乡容易形成小团体，我一到部队就嗅出这种味道。每到自由活动和周末，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一定是老乡。吃吃喝喝，抽烟拉呱，好事坏事最早雏型就在老乡群诞生。

我最不好这一囗，可能从小跟父母走南闯北的原因，对于是不是老乡从来不讲究。再加上人小心眼也少，所以跟谁也能成朋友。从当兵那天起，我就淡化了家乡，淡化了家人，淡化了地域。我的最好的朋友，全是外省的战友。

图、和上海兵顾为民。

8、兵的味道。

上海兵与济南兵是同一期新兵。

所以双方产生的矛盾最多，山东兵仗着身强力壮，明里占了上海兵不少的便宜。

上海兵惯会算计，悄没声里也让山东兵吃过哑巴亏。

我小，不懂靠谁分里外，开始也被们戏弄过几次，例如站岗，上一班的上海兵会把值班室窗台上的马蹄闹钟调快几分钟，他再提前一刻钟叫你起来接哨，这一来一去他就占了你二十多分钟的便宜。

我从不和他们计较，而是傻忽忽地装不知道。久尔久之，他们也不忍心欺负我这个小弟弟了。

全班十来个人住一间屋，技师与班长分别睡单铺，他们的床靠墙边，战士的床便是两人靠一起。十几个男人住在一起，就有了讲不完的故事。

北方老兵爱讲点三俠五义神仙鬼怪，南方老兵爱讲些男欢女爱缠绵八卦。

由其夏天晚上热的睡不着，大家便三五成群的胡扯六拉。讲鬼的有时讲的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讲女人的有时讲的燥火燎身更难入梦。

军人规定每周必洗一次澡，其实到夏天夜晚，河沟里、洗车台上全是洗澡冲凉的人。若大的山谷里没有一个女人，赤条条的男就没了忌讳，时常洗澡洗成戏戏，光着闹成一团。

最壮观的是分队从山下回来，到驻地营房门口，一声解散几十个男人掏出傢伙站成一排放水，那阵式可不一般，憋了两三个小时的体液一齐射出，路边沟由曾负责《铁拳5》、《铁拳6》及《生化危机：恶化》关键词：铁拳里立马哗啦啦成了小河，要在冬天，那上面瞬间还会浮上一层热烘烘的白烟。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

图、和浙江战友宋伟康。

9、新兵与老兵。

年小，有时也会被老兵欺负。站岗排哨，吃饭排队，甚至大澡堂里抢淋浴头，蹲厕所抢毛坑，个别老兵都蛮横抢先。

有一次排岗，班里68年的湖南老兵又把最难受的五班岗排给我，我找班长评理，连续三次上五班岗太没道理。班长让我自巳找湖南老兵调回来。

湖南老兵不答应，还推搡我。我顺势左手抓住他扯衣领的手，右脚猛向他的小腿扫过去，只听他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和老兵打架，新兵敢还手，听说在这里还是第一次。

湖南老兵这一跤不仅闪了腰，还把刚买的新钢笔折成两截。结果俩人全写检查，在分队军人大会上公开检讨。

不过打了这一架，老兵再不敢欺负我，知道这小子打架不要命，而且还有两手。

其实，我真有两手。那是入伍前，跟我一个当过八路军连长的伯伯学的地趟拳，虽只会点皮毛，但突然反击还是很管用。

下连分到航弹组，老兵带我第一次进洞库，整个人都被震飞

一眼望不到头的炸弹，像十八世纪的罗马军团一列一列迎面走来，那气势足可吞天。

堆成小山似的炮弹，一垛一垛高立头顶，那阵式如泰山压顶。

还有那些奇怪的弹名，爆破弹、杀伤弹、穿甲弹、燃烧弹、照明弹、照相弹、标志弹、烟幕弹、孑母弹、座椅弹、抛舱弹、旋翼弹，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老兵神气的一一介绍着这些钢铁怪兽，用美滋滋的囗气如数家珍叫着它们的昵称，小胖子、大个子、老爷子、儿、花姑娘、烂菜帮…，教得我们新兵真痒痒，真想上前抱一抱。

有人对炸弹恐惧的不的了，张口就说：别炸了。

老兵耐心的告诉我们，这些铁哥们，个个很听话，因为沒装引信，它们没有坏脾气。

老兵们手把手的教会我们怎么伺弄这些钢铁巨人，又把最难最险的工作留给自已。

他们又是我的大哥，又是我的老师。几年后我先后两次进军校学习，才懂得老兵早先的专业启蒙教授是多么的重要。

老兵不仅教业务，连食堂打饭都教你。

捞面条，一快二慢贴边转。

打饭时，先去汤盆捞一勺，沒有骨头也有菜。

打包子，先咬一口放一边，不怕别人随手拈。

军人常识更别说，也是一套又一套。

行军拉练别穿内裤，防止磨裆。

冬天站岗棉衣扎裤裆，等于又穿一件衣。

冬天睡觉怕蹬被，用武装带扎住被子头。

夏天冲凉水澡先擦前胸和大腿，这样防感冒。

巡逻时手电照明离开身体一尺，防止敌人袭击。

这些只有当了老兵才知道，一代一代传下来，是经验，更是温暖。

图、和湖北战友郑新翘。

10、苦与乐。

离开父母，走进军营，人，再小也算一个兵。

部队初建不过三年，条件艰苦不用说，连工作也处于较落后的状态。

洞库又潮又湿，航弹不仅怕潮生锈，而且还会造成火药药理性热循环反应，一旦处置不当，形成一定内热程度，自燃自爆也是分分秒秒的事。天天坐在火药堆上，这是我们的专业标志。

防潮吸湿，成为每日的工作任务。投放氯化钙和机械通风相结合。

氯化钙吸湿后化成水，还可以再生。拉回氯化钙水在大铁锅里熬制，蒸发水分后会迅速凝结，这时必须迅速将未凝固的半浆形的氯化钙倒到容器中使它冷却成形。

这活又苦又累又危险。

苦，大热天赤膊站在大锅前用大铁铲不停的翻炒，烟薰火燎氯气蒸腾，温度可达五、六十度，人被热汗流浹背气喘吁吁。

累，一天要完成两万平方米的收集布放，两千多斤的氯化钙全靠人力用板车拉下山又拉上山。氯化钙对钢铁腐蚀性很强，没法用汽车运输。再一箱又一箱码到竹架子上，人，不论大小，全会累的腰酸背痛。

险，自不必说，烫伤是常有的事，而氯气中毒也是难免。

还有炸弹维护，炮油的浸入性很强，一天作业下来，油质可透过帆布工作服洇在皮肤上一层，只能用火碱才能洗掉。

炮弹规定每三年倒一次垛，上千吨每年都会轮上倒垛的，工时指标：

47公斤一箱炮弹，一次278葙，一班一天必须完成一次的堆垛。每个垛高3米长10米，全靠人力搬着一箱又一箱炮弹，踩着摆成梯形的弹垛慢慢码起来。而且这3米高10长的炮弹垛必须码的横平竖直，手摸过上下前后葙缝没有拉手的棱子。72年前人力为主，73年后才上机械。

这臂力，这腹肌，一下子就练了出来。

年青不怕累，业余时间的兰球场是龙腾虎跃的地方。

我们还有专业的特殊照顾，周末军官带上几个人揣上两三枝冲锋枪去山里打猎，子弹随便打，什么野鸡兔子狗獾野猪，见啥打啥，也练出来了好枪法。

头一年新兵，过足了枪瘾，打过一次业务练习，一枝冲锋枪一次打完5个弹匣150发子弹，那叫一个痛快！

图、和班里的部分战友。

11、第一次军事行动长途野营拉练。

1971年初，部队进行长途野营拉练，刚过完春节，第二批拉练部队出发。

驻豫空军各支部队混合编组，我部与空25师组成长江部队洪湖支队。目标大别山光山县，往返行程500公里，囗号：千里跃进大别山。

部队开拔第三天，我被抽调到支队通讯排，可能因我长的小又听话还能干，马上又被调到支队司令韩师长身边做勤务兵。

韩师长爱打猎，野训总爱带上他的德国双管猎枪，所以跟他行军，我就背着三枝枪，韩师长的手枪、猎枪和我的半自动步枪。

一开始，三枝枪背着是很威武，每到宿营地总会召来一群孩子围观。尤其是与我差不多大的小子，总拿好奇的目光挲摩我，一付不信任的架式，有些甚至想伸手摸摸我背上的枪。

让我难堪的是去井上打水。豫西南的农村水井，水位高，没有北方的辘轳，打水全靠用扁担钩子甩桶，可我一个刚离开城市两个月的学生兵，哪会干这营生？不是把桶掉井里，就是只打上半桶水，惹得那帮半大小子一阵轰笑。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时间久了真有点吃不消。

韩师长感觉到身边的小鬼越来越安静，行军的步伐也不如以前轻松，马上意识到了问题。

他让我上收容车，这，我那能同意哪？

几番争执，我只是把背包摔上了收容车，硬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师长走完了这一千里。

图、当兵两年后母亲来部队，母子合影。

12、后门兵″的心病。

1971年，部队进行批资产阶级法权教育，不知怎么地就扯到反对走后门的事上，战友间不时传来╳╳╳走后门当兵被退兵，ⅩⅩⅩ觉悟高，自报家门主动退伍。弄得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我是后门兵吗？

论招兵程序我不算，每个程序也不少。

论挪用指标也不太合理，那时大工厂武装部长就有这个权。

想来思去只有年令上做了假。

一封信由父亲通过市委寄到部队，说明我的实际年龄，请求予以更正。

那时士兵档案全由连队保管，而且档案里也简单的就两张纸，一张入伍登记表，一张政审材料。

凭我半年多的表现，部队那舍得丢掉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呀！

于是政委告诉分队将我填写的18岁改成了15岁。从此我也再不用紧张。

但从此，便又多了老兵和们的照顾。身边冒出一个十五岁的小弟弟，这是多带劲的事呀！

他们又多一个乐趣，有事沒事都爱逗逗我，连洗澡时都要被他们多看上几眼睛。真叫人不好意思！

但我没了心疼，更像水中的魚，打着花儿在河里游。

图、1972年执行任务路过北京，第一次见到真的。

13，走南闯北看江湖。

1971年，大事不少，先是越南打美帝打的很热闹，我们就不停的抗美援越送炮弹。

下半年更是大事连连，先是9.13叛逃，空军被陆军变相军管。

接着是中国重返，部队加紧训练，四面八方要求紧急调拨。

年底印巴开战，孟加拉要独立，我们连夜送弹给巴铁，结果巴铁不争气，输掉孟加拉。

年末，美日宣布归管辖，全军进入备战，我们又是天南海北供。

才一年的功夫，差不多把半个中国走一遍。

我这种兵，只要国家有点风吹草动，必定昼夜紧张又上弦，真真体验到什么叫兵车未动，粮草先行。

所以现在老了，虽有时间，那些旅游景点人文景观再也沒有一点吸引力。

图、渐显长大的兵孩。

14、我是一个兵。

当兵初的心愿一门想的是如何带枝枪回家乡，去杀光那些爹派，甚至通过在家的同学了解这些仇人的动向。

此时的我虽穿上了一身军装，人，却还是一个不懂政治不懂天下不懂人世的大男孩，那里懂得什么叫军人。

经过9.13事件的洗礼，人，忽然长大，那颗时时萌发复仇的少年心，在大政治面前有了规则。

军人没有自已的生命，从你当兵那天起，人就属于了国家。文革那点仇，那点恨，对于国家的命运，简直微不足道。仇人？那不过是一些迷了眼的群众，罪不在他们，罪在林副主席和他们一帮人。

历史长河在跌宕起伏中前行，人民军队也有败类叛徒和坏人，一支伟大的军队正是在不断修正目标不断清理肌体中锻炼强大，一支伟大的军队正是在苦难与中阔步前进！

它的每一兵，都是钢铁长城一块砖，不论年龄大小，无条件的去奉献，这才是一个兵，这样一个又一个兵才能巩固长城。

很多人都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那么一个当兵三十年的人，又该怎么后悔哪？

没有后悔！因为生命不可倒退。

没有后悔！因为生命的色彩是自已一笔一笔染成。没有后悔！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无一所学校可与解放军这所大学相提并论。

没有后悔！因为我的汗我的血每一滴都有了价值。

敬礼！人民的军队强大无比。

敬礼！我的花季1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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